三十三、假烟行业的一些事

吃过早饭，拖完地，从风场回来之后。阿超带着大家练了两三遍喊口号站队。

练完之后，可能是觉得这几天来的人有点多，老刘又给大家来了一场‘应知应会’的讲座。期间还玩味的让刘经理上来发挥了几句。刘经理不负众望，磕磕巴巴的没说两三句就被老许一脚蹬下场了。后来还是让文强老哥说了一会儿，文强老哥说的颇有一番领导开会的意思，那个语气、语调都像足了会场上的干部发言。

刘经理由于其‘良好’的表现，失去了跟在老刘后面做秘书记录谁不会背监规监纪的资格。文强老哥凭借自己出色的发挥，获得了这一资格，可是他表示得先戴着眼镜，不然看不清楚字，老许觉得麻烦，直接呼喊阿超代替之。

上午做完操，没一会儿李大队便出现在了监室门口。阿超喊起来声音非常宏亮，给李队吓了一跳。待李队检查完之后，便往外走便跟老许说了句：“数一下人头，抽烟。”

“耶！”梁凡凡听到后，兴奋的握紧了双拳。

我没听清楚，便在大家坐好之后问梁凡凡，梁凡凡说可以去抽烟了。

“有几个抽烟嘞啊？”还没等梁凡凡多说，老许便走到前面向大家问道，然后似是想到什么似的，及时的补充了一句，“新来的不算。来了莫到一个礼拜的都不算。”

本来新来的有几个都举起手来了，听到老许的补充之后，都丧气的收了回来。不过精如王信，依旧高举着自己的双手，兴奋的等待点名。

老韩、阿凯和我今天在这里应该是正好第七天，我们也不追求到底算不算，都坚定的举起了手。反正每个人具体进来的日期老许不可能记得那么清楚，除非他现在去查小本本，但是根本没有必要，只要人数别太多就可以了。

老许叫阿超统计人数，我们这自然是顺利被统计进去的，只是到了王信那里阿超狐疑的问王信是否真的够资格。

“莫事莫事，嫩就把俺算进去，俺俩一会儿一起。”王信说道。

阿超作为老许新的得力干将，自然是能讨得这份名额的，阿超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，便将王信一起算进去了。

统计完之后老许纳闷咋会有那么多人，叫大家伙又把手举了一遍，自己数。数到王信那里也没过多的怀疑，确定了人数之后便没再言声。

对于能去抽烟，大家显得都很期待，能去抽烟的表现的都比较兴奋。也正是因为能抽烟这事儿，梁凡又对我产生了兴趣，向我问起来一些有关我的事情：“哎，你卖嘞那些中华，管吸不？”

“额……我也没试过，但是有人买，也有人复够。每个人的口味不同吧。”我回答道。

“都卖多钱儿哎？”

“多钱的都有，便宜的六七十，贵的一百大几，不到两百。”

“咦！这都是中华？”梁凡可能比较疑惑这个价格比他所认识的便宜很多，“越贵越好吸？”

“那不一定。有些人抽便宜的就能抽出那味来，有些人即便是抽正品的，都抽不出好坏来，就比如我，我抽正品中华就不知道有啥好的。”我给他解释了一下。

“咦！那抽不死人吧？”

“哪能呢，人家作假的也不傻，要是做出来能抽死人的那种，谁还买他的，这不是给自己断后路么，人家还等着靠这个挣大钱呢。”

“那包装上，跟超市里的有区别莫？看得出来莫？”梁凡感兴趣的问。

“没区别，你不用高清放大镜基本看不出包装上面的差别。而且有些做的好的假货，口感无限接近于正品，卖的可好了。就感觉这个中华的配方、用料的比例什么的在那些作假的场子里面，都不是秘密了。他们向外兜售这些烟的时候，都说是什么中华老厂多少年的师傅出来干的，对这个有信心呢，而且人家自己肯定也不断的升级配方，用料。根据用料什么的，分出三六九等来，次点的贱卖，好点的卖贵点，一个个都聪明的很。”

“对，对，对。”梁凡连连感叹，“作假的都快成真的嘞。”

“是吧。有些厂子的设备用的都是人家正规厂子淘汰下来的。这假烟，以前最为出名的就是X霄货，那个地方本来是有正规烟草厂子的。但是后来不干了，那原先帮烟厂的人们，不叫他们做烟了别的他们也不会啊，所以他们就自立门户，开始自产自销，就是开始了作假之路。他们本来就是专业的，再加上自己的人脉关系从别的地方买来换代下来的机器，轻车熟路。慢慢的就做大做强了。”我一点一点的解释我所听说过一点行业消息，也不知真假，但是说呗，一直说下去能一直耗时间……

“人家自己保护的也很好，厂子弄的地方都非常隐蔽。有些就弄在山里，或者地下什么的。据说有不少警察去了都是无功而返，即便是乔装打扮。为什么，因为当地人人警惕意识都很强，你管老乡问路，老乡都指给你一条费劲的道路，然后你前脚走了，老乡后脚就通知有陌生人进村，所以该防的都防的住。查获起来非常困难。”

“但总是被查，搞得他们走走停停的，十分被动。后来就有的人学精了，想了一办法，带着自己的配方，带着五十万，去越南开厂。这也就是现在为什么很多以前X霄的老客户转而变成了广西X兴的客户。你在越南开厂，没人管啊。你明面上做点越南烟，暗地里生产假中华谁知道，通过那些走私渠道将假烟弄到X兴的港口，转而卖向国内客户，安全性大大提高，而且人力成本可能还更低了。”

“咦！他码嘞那岂不是高枕无忧咧？”梁凡惊叹道。

“也不是，不能做的过分了啊。市面上正品中华，之前只有粗支的。就连中支的也是近来在中支烟市场火爆的情况下推出的，基本上都是有价无市。哪家店里有金中支或者双中支的基本都不放在台面上卖，都是私下里高价售出。现在正经的经销商们早都通过炒这种稀缺货的价格来挣一波快钱。但是越南那个厂家就厉害了，人家不仅粗中华做的味道不错，就连中支中华都是早了正品中华一年就出来了。再加上口感味道确实很不错，价格低廉。吸引了一大波的忠实客户。这个越南中支中华，我们进货价格百元一条左右，后来听说有些实体店就明面上把这中支中华摆出来，35一包！还常缺货，你想想这中间利润有多大。”

“后来给人惹急了。听说是上海那边啊，出动了警察，直接去越南抓人。人家是有目的的，做了很多准备工作的，所以去了之后直捣黄龙。给人家越南做中支中华的厂子一窝端了。导致市场上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中支中华卖。特别是过年那会儿，万金难求啊。甚至在市场空白的那段期间，有很多人打着中支中华的幌子招摇撞骗，骗取了很多钱，而且十骗十成功，都是被中支中吸引的，只要你话术足够吸引人，再放个以前没人放过的实物视频出来，很容易的。”

“再后来，广东X尾那边有人看到这个市场的潜力，就在那边自己产中支中，刚出来那会儿卖的确实不错，但是口感跟以前广西出的越南货差远了，就逐渐的丢了市场。然后广西那边又放出消息，说原版配方的中支中已经出来了。慢慢的投放市场，大家试过之后感觉虽然不如以前，但也差不多了，比X尾的好多了，便又一窝蜂的去买了，非常火爆。”

“人为财死，你没有进过这个行业，不知道这个行业里面的人有多疯狂。那些做的大的，丝毫不在乎自己被骗了一万两万的货款，反正找到了真正能出货的主，这点钱几天就能赚回来。有些地方，卖这个假烟都形成自己本地到广西X兴的一条成熟的产业链了。某些越南烟，你们可能也听说过，比如猫头鹰啊、考拉啊之类的越南五虎，又或者，你有没有见过细支的荷花？”

“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点印象，俺见过人抽，还问来着，咋荷花还出细的咧。”梁凡若有所思的说道。

“那根本不是荷花，正品荷花没有出过细支呢。那个是莲花，只是包装做的跟荷花极为相似。人家就是看中了这一点，就算是当作荷花来卖，有些人观察不细致，就以为是荷花了，再加上细支烟口感的辨识度不强，所以很快就占领市场了。一个细莲花的成功，让他们开始复制这条成功的道路，孔雀、各种颜色的牡丹、玉溪、芙蓉王等等只要是市面上卖的火的，家喻户晓的能叫得上号的品牌，他们全部仿个遍。都给弄成细支的，包装都做得非常相似，反正味道都差不多，价格还非常低廉，那烟民们都追捧了。”

“像这种细支的越南产，我们的进价大概是四五十一条。往外卖的话也就是每条加十块，卖贵了感觉就不值那个价了。但是我有个客户，他跟我讲，他们本地的一些商店卖这些烟，竟然可以做到每条跟我一样的价格往外出售给同行，甚至还比我低5块。这是什么概念，本地的商店往外卖比我还便宜？就算他们跟我一样直接从一手那里拿货，算上邮费也不可能做到这个价格，我都做不到。后来我这客户了解到，他们本地有人专门搞这个，自己专门从X兴的口岸带货，然后一路运输过来。所有成本都是自己控制，所以能做到那种程度。这帮人简直是太胆大了。”

“咦！乖乖！真这么挣钱儿？”梁凡纳闷。

“哎，薄利多销。别看烟便宜，但是这是消耗品，一旦上量了，那数字简直恐怖。”我也感叹道曾见过的一些卖的多的人晒过他们的战绩。

“那你咋就莫卖那么多？”梁凡问。

“我？”我摇摇头，“我没那大胆儿。他们都是直接往本地的超市里商店里面联系，或者自己去夜市上面摆地摊，或者前期的时候花钱在流量平台上打广告吸引客户。然后加上他们做的时间长，积累的客户多，所以挣的就多了。等我做的时候，这行业我觉得都在走下坡路了，今天这个被抓了，明天那个被抓了，天天有人被抓，天天过的提心吊胆，所以我干脆就没干了。”

“咦。俺也知道，俺之前在快手上也看到过卖烟嘞广告，只是后来都看不到了，大多都是鞋子咧。”梁凡说。

“哎，那些卖鞋子的只是自己不知道。其实他们卖那些高仿的鞋子也会被抓的。只是莆田的源头不抓，抓的都是一些小打小闹。我曾经不卖烟了之后，想转行卖鞋，但是卖鞋的告诉我一样有风险，我就没弄了，而且也找不到货源。”

“乖乖，那也是销售假冒伪劣？”梁凡问道。

“应该是吧。假的应该都是这种罪名。”我说道。

“哎。”后面的阿凯这时问向梁凡凡，“这边，给吸啥烟嘞？”

“红旗渠，五块嘞十块嘞，就这两种。”梁凡凡答道。

“咦，行咧。这就中。”可能是觉得这两款比较对口味，阿凯满意的说道。

“你卖过红旗渠莫？”梁凡兴趣的问我。

“没，这种假烟我基本不碰。因为不了解，不知道口味如何。万一卖人一条，人家抽一口全扔了咋整。我曾经自己买过假的中华和苏烟，跟我朋友一块吸。结果花了两百不说，那烟难吸的要命，吸一口简直没法吸第二口，后来不舍得扔，但是我俩谁都不想要。搞得就很尴尬，所以我也不想去碰这些。还不如卖卖爆珠的，还能带点味。”

“哦，也对。”梁凡点了点头。

“你卖的那烟，是不是都带爆珠嘞？有薄荷嘞，有蓝莓嘞，啥口味都有？”坐在我左边前面的永强听到我跟梁凡凡长篇大论了那么多，这时也问我道。

“嗯，对。基本上水果味的都有。”我肯定的回答道。

“俺听俺朋友说过，俺朋友也弄过。那个时候叫俺也弄，俺说弄就弄呗。但是后来还叫俺发啥广告，找客户嘞。俺懒得弄那么些，俺就莫弄咧。”永强跟我讲了讲他曾经与这有关的事情。

“哎呀，幸亏没弄啊。弄了岂不是和我一样了。”我苦笑着说道。

“俺莫弄也跟你一起咧。”永强也自嘲的开了个玩笑。

“嘿，也是。那你是咋进来的啊？”我顺着他的话就问了。

“俺给警察打咧。”永强说道。

“卧槽！”好家伙，这一个个的，都不是善茬啊，我周围的咋都是跟警察硬碰硬的啊……一个醉酒给巡防警又打又骂的、一个疑似被警察黑了关键证据的、这个又是袭警的。

“那你这咋整啊？家里没找找说赔钱啥的吗？能不进来就别进来呀。”我说。

“俺是取保回来嘞。”永强解释道，“最开始就是叫俺去做个笔录，问话，问完话之后就给俺放出来咧。俺也有朋友，也有人。俺也莫当回事，过了段时间，俺朋友一查，说俺怎么上网咧，成在逃咧。给俺闹迷糊咧，俺也不能跑哎，俺就回来咧，就给俺关里面咧。然后取保出去，现在到期咧，快开庭咧。就回来等开庭。”

“好家伙，这有点曲折啊。”我说道。

“啊，后来跟人谈咧，说五万。俺还是觉得多咧。俺现在想想还不如给他！他码咧给咧他俺还用回来受这罪。”永强补充道。

“那现在给了也不行了吗？”我说。

“现在更不给咧，俺都进来咧，顶多给俺个判缓。俺还给他啥钱儿！”永强说道。

这也是够硬啊。永强给人的感觉本身就带点社会性质的气息，再加上胸前有个纹身，更觉得他像是那种道上的人了。但是相处起来感觉还是挺幽默的，而且长的浓眉大眼，眉清目秀的，十足的帅哥范啊。

不过看到永强我也没想再去问他是怎么取保的了，他自己也说了，自己有朋友有关系的，他这事儿本身可能并不算严重，被打的警察有可能也是想要出一口气，给他一个教训。最终的结果可能并不关心，只要把他关进这里面让他受到教训就应该达到目的了。再加上他也是本地人什么的，随叫随到很方便，取保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情。

等了一上午，也没见到李队来带人出去抽烟，不免有些失望，不过梁凡凡说，一般能都是下午出去，上午情况他也没遇到过，所以下午还是有所期的。